Freund

你来的时候带着光。

【短篇】白昼冷光

灵感来自江南曾经的随笔,一个有关于逃亡者和追杀者的小故事。时间线在结局三年后,有关于一个小疯子和一头龙。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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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醒的时候被结结实实的捆在柱子上。迎面是一位红发的亚洲女人,神情冷漠,不怒自威。

  “说吧,是谁派你来的?加图索家,学院,还是陈氏集团?”她冷静地发问。

“追杀你的人很多啊。”我试了一下,发觉挣脱绳子需要一点时间。

 “少废话,”她磨刀霍霍,没错那是一柄生锈的水果刀。这女人具备流亡者的诸多特质,像是凌乱的头发,阴郁的脸,手上也粗糙布满了茧子。我们此刻在一栋废弃的工厂顶层,原布置广告的那一面塌了半边,否则谁也猜不到他们有可能藏身于此。外面的冷光倾泻下来,照亮了这个疲倦的女人。似乎她在这待了很久了,自作主张地搭了个看似舒适的窝棚。那儿有一些破烂的被褥和毛衣,旁边有一些快要用完的必需品,空瓶空罐则遍地都是。

  方数小时之前我还与这位野生女士搏斗,本应占据上风,直至狂风袭来,背后遭受鞭式重击,随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至于我是来干什么的,这不是很明显吗?有一笔可观的赏金等着我,好让我开着东风小马达跑到海参崴去度假。我再也不想忍受西伯利亚魔抗和数量正无穷的蚊子了。在遍地神佛随时开挂的混血种群体中,一步步从细微线索脚踏实地找到方向的独狼还真不多。

   活的死的都可以。所以我下重手也无所谓,何况她一无所有。

   不就是被捆着吗?看我干嘛?



“加图索家盛情邀请您回到罗马,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她的目光软化了,但还是磨刀霍霍:“恕我毫不配合。”

“您就是陈墨瞳小姐?即使生活如此,您也依旧美丽如初——我在上楼前就把位置发给罗马了,在直升机组和其他官方人员到达之前,望您对我的事故作合理解释。”说真的,我一点都不担心一个女人能把我怎样。杀了我?那有什么用,只有最愚蠢的流亡者才会才会杀掉可以控制的俘虏。

“有完没完?操心这个干什么?”她气笑了,“我逃得出去。”

   情报上还有一个男人陪着她,那是三年前的事了。他们说黑王死了,尸体在冰原上,扬起黑色的尘烟与火星。他带着他的荣与枯倒下,战士把刀插在冰雪上,头也不回地走出尼伯龙根。

   之后便是混血种开战之日,为争夺权与力这种老掉牙的套路而极尽不可为之事。而这一切跟我无关,跟这栋废弃建筑物顶层的逃亡者和追杀者无关。

   大概无关。



   她不再作出威胁的动作,而是架起铁锅烧水,铁锅非家用,直径一米:你可以在里面煮新西伯利亚的半头鹿,或者丢进去一个狂妄的赏金猎人俘虏。她可能会吃了我,她看上去已经饿了很久了。不过我难得那么平静,比起在南美的热带雨林里差点喂龙蜥,或是在某个都市夜景中,开着东风小马达的我背后是成群的死侍张着血盆大口——你觉得被一个饿疯的女人煮了是件很可怕的事吗?不,就这境况令人喜悦。

   我挺直背脊,活动活动僵硬的关节,背上的伤不妨碍行动。她似乎并未刻意在意这些,而是沉默地等待着。

   天忽然暗了,云层翻滚。阴雨之中降临一个富有重量的影子,带来了呼啸的风。气流瞬间席卷了整个陈旧的空间,铁片和钢筋发出飒飒的声音。那是一条龙,长翼残破苍黑,裹挟着雨屑。它轰隆一声降临在水泥地上。

“你把我烧的火都吹熄了,”陈墨瞳摇摇头,“我还能指望你点什么,师弟。”

“吼?”龙的嘴上衔着一袋土豆。

“那究竟是次代种?还是三代种?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我感到畏惧,忍不住发问。

“只是一个人。”



   龙猛地冲我咆哮起来,她示意龙息声,然后取下土豆,拿出一个削皮。黑龙收起翼展臣服于她的身旁,而我并没有被龙的威压所震慑。这真奇怪,这怪物漆黑如墨,却没有龙类黄金瞳闪烁时的威压,一点也没有。但它又不是死侍,抬起脖颈也就三四米高,翼展也看不出畸变的痕迹。一个人?这不可能。

   她削了一个土豆就往水里丢一个,在如此简陋不堪的设施中,也丝毫没有被无家可归所困扰着,也没有将追杀过来的人放在眼里。她哼着歌,调子响在空旷灰暗的设施中,像原野上的江流。风伴随着雨屑四面灌入,黑龙伏在水泥地上,我被捆在柱子上,但这仿佛有一种古怪的和谐。

“你真的以为我会放过你这种人?”

   她将最后一个土豆丢进沸水之中,带着一丝笑意,语调干脆得像陈述事实:“我这种人?我这种人会先把你撕成两半。”

   我耸耸肩表示遗憾。


   黑龙低吼着,逼近我,背脊上的鳞甲竖立起来,喉咙间迸发出黯淡的火焰。它或许是在很认真地考虑将我生吞活剥,没有任何记载表示一头龙不会将人类列入含高胆固醇和维生素ABCDE的食谱。或许在远古时代还没有龙骑士的日子里龙族的早餐有加一些新鲜人类的麦片。

   可我真的不畏惧——尽管我的心脏在嗓子眼跳的很带劲——但与没有经历过生死攸关的人不同,我保持着十二分的敬意,如果你花上漫长的岁月去追寻不可求得之物便能明白这种心情:我是个猎人,追逐猎物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无论是叫做路明非的龙还是那个女孩,也包括以往的一切,那些极度的期望与偏狭使追逐的人近乎疯狂的瞬间。

   龙凝视着我,我闭上了眼睛。




“收手吧。”黑暗里响起声音,她是对龙,也是对我说的。黑龙朝我的脸喷吐出足以让普通人面部全毁的高温空气,猛地扭过头去,留我剧烈地咳嗽着。

“你不该来的。很快混血种的战场就会扫过这里,他们拿危险血统的人当武器,比如你。而我不会纵使自己走向死亡,或是被推上亚伯拉罕圣殿接受审判。”她啃着土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带他继续逃亡。”

“恐怕其他人还得等一会才能到达。就算这里已经暴露在卫星之中,雨天的云层也能阻止地面的追击——你可以骑上你的龙走对么——如果他的名字是路明非的话。”

“他精神不好。在三个月前我们遭到了伏击,重伤之际他强行龙化,想恢复可得好一段时间了。我封锁了他的意志,这个谱系血统的人就找不到他。”

   黑龙探过来吧唧吧唧地啃着土豆,好像根本听不见这场重要的谈话。封锁了意志并失去龙族精神共鸣的明非智商只擅长吃东西和打游戏,后者不具备基础条件。

“为什么你愿意讲这么多?”

“因为我已经闷得够久了,只欠长出蘑菇;而你是个朝不保夕的危险血统持有者——你说出去毫无意义,你的话对加图索家还是别的组织,都没有任何价值。”

“对。”



   在强劲的洞察力下,我终于苦笑起来。危险混血种与他们的差别是不难分辨,相比健全的那些人,我的生活是破碎的。然而我还是看着他们,在我的余生中,我都会记住那个感觉,她与沉默的黑龙相顾无言的感觉,那样相顾无言。这样的感觉在世故的人那儿是不存在的,只能发生于那尚未彻底认识和接受自己的生命类属,因而与其他生命有着同样蒙昧孤僻的心灵。



  

“还是把我捆着吧,他们来的时候我就说我打不过你。”

“学得很快嘛仁兄!”她翻身上龙,作出驽马的姿势,“李嘉图,我们走!”

  


   在他们逃走后的余烬和冷风之中我回忆着这荒唐的事情。或许这不是最后一次见面,我恐怕得继续追寻下去,延续追逐者与流亡者的宿命,无论是那条龙还是那个陈墨瞳,因为生活本就如此。

   我是个追逐者。

   我生活的全部就是为追寻无用之物,为此维持自身的残缺概念不被毁灭。为此我还得花上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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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不写文了,抓这篇来练练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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